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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所謂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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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那可太好了!”

“就是,就是,太解氣了!讓他們富貴樓總動歪腦筋搶咱們生意,終於撞墻了吧,活該!”

“對,就是活該,你看那小子得意的摸樣,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眾人聽得好消息,心頭懸了一日的大石徹底落了地,都是歡喜得忘了規矩,不等老掌櫃開口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老掌櫃重重清咳兩聲,見得眾人嘿嘿傻笑著住了嘴,這才沈聲說道,“做生意各憑手段,都有輸贏的時候,占了上風不能翹尾巴,人家落井咱們也不能扔石頭。這才是做人,也是做生意的道理。

大夥兒也別在這裏圍著了,都回去忙吧,記著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我聽見誰在外面說些胡話,誰這個月就別拿工錢了。”

他說完就轉身,背著手走回賬房去了。留下眾人為了各自的荷包,果然都是牢牢閉了嘴巴,但那臉上的笑意卻怎麽也掩不住。

小管事拍拍那略微有些失望的報信兒小夥計,笑道,“咱們掌櫃的是怕你們一時歡喜過頭兒,嘴上沒了遮攔給咱們東家惹禍,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樂呵呢。三喜今日立了大功,獎你一道好菜,自己喜歡吃啥就點啥。”

小夥計年紀不大,正是貪吃貪玩的時候,聽得管事誇讚立時嚷著,“我要吃紅燒肉!”

胖大廚在一旁聽了這話,就笑瞇瞇敲敲手裏的鍋鏟,笑道,“好,今日本大廚親自動手給你做上一大碗,保管吃得你香掉大牙。”

眾人都是哈哈笑起來,繼而紛紛散去,依舊忙碌不提。

小管事各處看了看,見得沒有異樣,也重新回去賬房伺候。洛掌櫃正半靠在高背椅裏,一手端著茶水一手在桌上敲著鼓點兒,大聲唱著他最愛的那段戲文,不時搖頭晃腦,顯見心情是愉悅之極。

小管事忍不住也是笑開了臉,等得老爺子唱完了這才問道,“掌櫃的,我是不是要去給咱們公子送個信兒啊?”

“哎呀,公子怕是也惦記著呢,趕緊去送信!我這真是歡喜糊塗了!”老掌櫃忙不疊的坐起身子,又囑咐道,“公子最不耐煩同那些假書生聚在一處,你去廚下做兩個好菜一起送去,公子也容易脫身一些。”

“是,掌櫃的。”小管事笑著應聲去了。

城西青鳥大街盡頭的張府裏,這一日,三公子下帖子請了平日相熟的好友上門小聚,寫詩作畫、聽風賞梅,歡聲笑語不時震得樹上積雪撲簌簌灑落下來,端得是熱鬧非常。

原本擺了桌椅的大花廳裏,此時早已被撤得空空如也,屋角分放了十數個炭盆,烘得四處都如春日般溫暖。

大廳中間的地板上鋪了幾層厚厚的羊毛地毯,四周隨意擺了七八只小方幾,方幾上立著白玉酒壺和零散幾只描金碗碟,無不顯示著張家的富厚。

方幾後的客人瞧著穿戴都是年輕書生,頭上方巾,身上長袍,各個都是文雅俊秀,可惜三五碟好菜、七八杯美酒一下肚兒,就都放浪得沒了個好樣子。

張三公子那身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此時領口已是松散半咧,極是不雅的露出裏面白綢竹紋的中衣,頭上那頂鑲有大顆翡翠的發冠也是歪歪斜斜,幾縷碎發垂下,倒是替他把那張醜陋不堪的臉孔遮了大半。

坐在他懷裏的美貌女子雖是嬌笑著,卻極力忍著不讓心裏的厭惡流露出來。張三公子仿似半點兒不知,不時搖著扇子高聲吟唱幾首驢唇不對馬嘴的打油詩,又或者舉了酒杯去餵美貌女子,瞧著她羞怯嬌嗔的摸樣,放浪的大笑出聲。

其餘幾人平日也是見慣他這般模樣的,不時恭維幾句、捧捧臭腳,心下難免不平。這蠢人若不是有個在府衙裏位高權重的好爹,家裏又富得流油,他們才不會如此違心奉承。不過,這般輕飄飄扔出幾句讚美就能得一席好酒、一日笙歌,也算不虧了。

張三公子灌了懷裏的美人幾杯烈酒,擡眼瞧著左下首的方傑還是衣衫整齊,桌上菜色也沒有動上幾筷子,只是一味的淺酌慢飲,於是忍不住就笑道,“方賢弟,可是嫌棄我們府上的酒菜沒你那白雲居做得好,怎麽如此生疏客套?”

眾人聞言看過來,也是鼓噪出聲,“就是,方賢弟那酒樓如今生意可是火爆著呢,許是發了財就不認咱們這些清貧書生了。”

方傑半垂的眼眸裏閃過一抹不耐厭煩,手下卻放了酒杯,笑吟吟剛要開口說話,不想門外卻有個女子嬌笑道,“各位公子見諒,奴家來遲了。”

話音剛落,門口那四折的花鳥屏風後就轉過來一個身材高挑兒的女子。鬢發高聳,眉目嬌艷,膚白如脂,當真是貌美如花。如若只是這般,也只能說她比之屋內其餘幾位女子稍勝一籌,並沒有太多讓人驚艷之處。

可是,她笑意盈盈行了一禮之後,就伸出芊芊素手解下了大紅的披風,露出裏面的裝扮來。

如此深冬之季,她卻只穿了一件式樣略嫌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深棕色的絲線在衣上拖曳而下繡成遒勁的枝幹,那枝幹上又用朱紅絲線堆疊成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左胸。行走間腰肢搖擺,那梅花就仿似也被風雪吹拂,愈加鮮活動人。

這般美衣襯著美人,直讓屋裏眾人看得怔怔出神。女子眼波流轉間,把眾人的神色收進眼底,掩口嬌笑不已,那酥胸微顫、細腰微彎,如同晨風裏招搖的初綻花蕾,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張三公子第一個清醒過來,喉頭狠狠動了一下,繼而拍手高聲讚道,“美,真是太美了!牡丹姑娘好奇巧的心思,不說其餘,只這一身衣衫穿出去就能壓得滿城女子掩面羞愧了。”

牡丹仿似被讚得有些嬌羞,低聲嗔怪道,“三公子就會拿奴家逗趣,這話若是傳出去,可是要惹得整個城中女子都與奴家為敵了。”

張三公子哈哈大笑,揮手示意丫鬟們再添一只小方幾上來,應道,“酒席都過了一半,原本還以為姑娘不會來了。幸好,我們還沒有喝得大醉,若不然可就錯過這般美景了。”

眾人都是笑著附和,這個說“牡丹姑娘真不愧為翠巒城第一美人!”

那個說,“牡丹姑娘,若是早到片刻,咱們就有美人入畫了。”

牡丹聽得眾人誇讚,自然又要道謝,起身時卻擡手攔了丫鬟另外安置方幾,笑道,“何苦再勞煩妹妹們張羅酒菜,我同哪位公子合席就好。”

眾人聞言都是一喜,但是看向身旁滿臉委屈的美人又都有些不好開口。張三公子卻是不會理會這些,轉手就要推開身旁的美人,卻不想牡丹蓮步輕移走去了方傑身旁坐下。

眾人立時嫉妒之心高漲,目光如箭般狠狠射向方傑這個“幸運兒”。

張三公子更是懊惱,先前派人請了八位美人前來助興,不想卻有一位臨時害了風寒,這樣就要有一人無美相陪。方傑當時笑言要一人獨飲,他還曾暗讚幾句,不想居然讓他撿了這麽個大便宜。

但是,哪怕心裏再是如何懊惱,作為主家他也不好當真就開口搶人。於是只得勉強笑道,“方賢弟,今日可是走了桃花運了,有牡丹姑娘這樣的美人相陪,一定要多喝幾杯才行。”眾人也是揣著滿懷的酸醋高聲附和。

方傑嗅著身旁濃重的花香,眉稍兒狠狠跳了幾下,心下對這桃花運實在厭惡之極,但他臉上卻裝得受寵若驚一般,虛請牡丹坐在身側,然後又連飲三杯,笑道,“多謝眾位兄臺相讓,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眾人哈哈大笑也陪他飲了一杯,這才算是勉強放過他。

牡丹嬌笑著舉了酒壺替方傑滿上美酒,低聲笑道,“方公子,許多時日未見,奴家可是念著你呢。”

方傑淡淡一笑,應道,“原本應了去姑娘那裏品酒,後來聽聞姑娘事情繁雜,也就沒去打擾。”

牡丹聞言臉色一黯,低低說道,“公子可是惱了牡丹了,牡丹人在風塵,身不由己,行事怎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這些時日,牡丹寢食難安,生怕公子從此不再上門…”

她這般說著眼圈兒慢慢就紅了,仿似滿心都是委屈無奈,千般柔弱萬般無依,極是惹人憐惜。

但凡男子見了,都恨不得立時把她攬在懷裏柔聲安慰才好。可惜方傑依舊淺笑著不肯多言,反倒讓一旁眾暗自偷瞄的“多情公子”們心疼不已。

張三公子第一個變身護花使者,開口問道,“方賢弟,牡丹姑娘到底做錯何事惹你不快?身為男子,怎能看著美人垂淚?”

“就是,牡丹姑娘有何為難之事說給我們聽聽,興許我們就勸得方賢弟回心轉意了。”

牡丹捏著帕子輕輕抹了抹眼角,仿似極力想要露個笑臉相謝卻最終失敗作罷。她輕輕嘆氣說道,“這事兒都是牡丹的錯,不怪方公子惱怒。原本前些時日,奴家約了方公子品酒賞花,可是嬤嬤卻使了奴家去錢東家那裏捧場,於是方公子就誤會奴家…”

她這幾句話說的半遮半掩,但是屋裏眾人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富貴樓與白雲居的恩怨也是知之甚深,稍微一琢磨就自以為明白了其中內情。

(前幾天頸椎病導致呼吸困難,醫生警告我一天坐在電腦前不能超過四個小時,我沒有當回事。結果,悲劇了。半夜睡覺都能憋醒,實在痛苦。現在每隔一天要去做頸椎按摩,回到家連飯都不能吃,一直碼出一章就到這時候了。所以,以後去按摩的日子怕是要單更了。暫時定單號晚八點單更,雙號上午12點和晚8點更新。希望朋友們諒解,我要先喘氣才能碼字啊。如果哪天不太難受,一定多更,謝謝大家支持!另外朋友們一定也要多運動,不要總坐在電腦前,頸椎病真是能要人命啊。)

都八十九章 事敗

張三公子就道,“方賢弟,牡丹姑娘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是因為她助了富貴樓而惱怒,可就有些心胸狹窄了。”

“就是,就算有天大的錯,牡丹姑娘這般誠心賠罪也該揭過去了。”眾人也都是開口相勸,可是那字裏行間怎麽都聽著有些嘲諷之意。

方傑半靠在軟墊上,懶洋洋笑道,“有美人軟語相求,小弟心中歡喜還來不及,怎會無端厭惡?只不過這樣的機會難得,小弟還想要多聽幾句。可惜…兄長們都是憐香惜玉之人,倒阻了小弟的貪念。”

“哦,原來如此啊。”眾人齊齊挑眉,露出一副了然暧昧之色。張三公子更是開口笑道,“這麽說,倒是我們妄為小人了。來,來,我敬方賢弟一杯,權當賠罪了。”

“好說,好說。”方傑舉杯同眾人人遙遙相碰,然後慢悠悠飲了下去。牡丹在一旁聽得這番言語,臉上立時就添了三分喜色,小心翼翼往方傑身旁挨了挨,柔聲說道,“公子,你當真是不惱牡丹了?”

方傑笑瞇瞇點頭,應道,“美人如花,哪個男子見了還能興起惱意?”

牡丹得了誇讚心裏得意,笑得愈加嬌艷如花,一邊低聲笑語一邊替方傑布菜倒酒,忙得不亦樂乎,也直羨慕得眾人心裏那汪老陳醋又酸了幾分。

眼見眾人酒氣越來越重,宴席馬上即將散去,牡丹悄悄遞了個眼色給小丫鬟,那小丫鬟就立刻從捧在手裏的小箱子裏拿出一只碧綠清透的翡翠酒壺來。

牡丹接在手裏轉而替方傑續了滿杯,膩聲嬌嗔道,“公子,這是牡丹從南方買回的好酒,可惜一直沒盼到您上門同品。今日聽得您來赴宴,牡丹特異一同帶了過來,公子嘗嘗味道如何?”

在座幾人裏也有那好酒懂酒之輩,聽得牡丹這話就忍不住抽動鼻子嗅了幾嗅,然後一臉驚喜的嚷道,“這酒香氣醇厚,沁人心脾,沒有二十年窖藏可養不出這味道,這絕對是好酒啊。”

旁邊一人也跟著接話兒道,“牡丹姑娘這是在哪裏得的好酒?可惜我們幾人只能嗅著味道咽口水了,還是方賢弟有這口福啊。”

牡丹扯了袖口掩嘴咯咯笑了幾聲,繼而嬌羞應道,“瞧各位公子說的真是委屈,牡丹哪能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外面早就給各位備下一壇了,只不過這一壺是作為賠罪之禮特意帶來送給方公子的。待得方公子喝過了,牡丹就再舞一曲替各位公子助助興,如何?”

眾人聽得他們同樣有好酒可品,甚至還能看到美人跳舞,自然是收了大半嫉妒,重新歡喜起來。這個拍手叫好,那個高聲鼓噪,恨不得逼著方傑立時就把那壺好酒灌下肚子才罷休。

方傑掃了一眼那翡翠壺裏的美酒,心底閃過一絲疑惑,但轉念想想又覺這般大庭廣眾,牡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於是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轟然叫好,直催著牡丹趕緊再把空杯蓄滿,牡丹眼見自己的盤算就要得逞,激動的手指都有些哆嗦起來。她正要出言掩飾幾句之時,卻不想那屏風之後突然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

牡丹一驚之下就低喊出聲,惹得眾人齊齊往那屏風看去。方傑認出那眼珠子滴溜溜亂撞的小子正是自家小廝,心下就是猛然一動。

這個機靈小子這般不顧規矩闖進來,絕對是有重要事情稟報,興許就是他心裏惦記一夜的那件事有結果了。

這般想著,他就趕忙笑道,“讓各位兄臺見笑了,那是我的隨身小廝。”說完,他就擡手招了招,東子立時屁顛顛提了個食盒繞過人群跑到跟前。

方傑側頭低聲問道,“可是那事有結果了?”

東子猛點著小腦袋,極力壓低聲音應道,“公子,王管事剛來親自送信兒過來,說是富貴樓那孫掌櫃出師不利、鎩羽而歸,錢大富正砸東西發脾氣呢。”

“這麽說,她…沒有負我?”方傑好似有些不能相信一般,低低又問了一句。

東子眨眨小圓眼睛,總覺公子這話有些別扭,但他還是應道,“一定沒有,公子。張家小嫂子真是講信義,小的這次真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據說那孫掌櫃開了雙倍的價兒啊,那麽多白花花的銀子…”

方傑耳裏聽著,心裏的歡喜之意越來越濃,那眼角眉梢止不住就溢出幾分笑意來。直讓那幾個假裝說笑卻時刻留意此處的公子,更是好奇不已。

牡丹也是極力側耳傾聽,卻也只是隱隱聽得富貴樓和信義幾字,她心下難免就懸了起來,心思飛轉片刻就厚著臉皮湊到跟前,嬌笑道,“公子,可是有何喜事?不如說出來,讓奴家也跟著歡喜一二。”

東子原本在牡丹這裏得了不少賞銀,還曾在自家公子耳邊替她說過好話,但是富貴樓之事一出,東子是徹底恨透了這個“吃裏扒外”的女子。此時見她又膩在了自家公子身旁,自然心裏十分不喜。

他的心思轉得也快,眼角掃到腳旁的食盒就立刻有了主意,趁著自家公子沒有應聲,就趕緊搶先說道,“公子,洛掌櫃說這事非同小可,一定要請公子回去商議。這食盒裏是兩個好菜,公子,您看…”

方傑今日來赴宴,一是不好不給張三公子顏面,二也是為了占占心思,如今心頭惦記之事得了好消息,他自然就不願繼續在這裏廝混下去。

於是起身同張三公子賠了罪,又把兩個好菜送上,許諾隔幾日必定回請一席,這才帶著東子告辭而去。

張三公子虛留了幾句就送了主仆兩人到門口,回來之後臉色好似帶了些怨怪之色,其實心裏早樂得開了花兒。畢竟方傑這一走,牡丹姑娘可就落了單,他作為主家想要一親芳澤就是水到渠成般容易了。

果然,牡丹雖是心裏不願,但也不好駁了主家顏面,強笑著坐到了張三公子另身側。張三公子那只大手立時就麻利的貼到了她的大腿上,調笑道,“剛才還覺牡丹姑娘和方賢弟是郎才女貌,如今看來,還是本公子與牡丹姑娘最是有緣啊。哪怕千山萬水阻攔,也定然會殊途同歸啊。”說罷,他甩開描金扇子就得意的高聲笑了起來。

牡丹聽得他這般極力裝文雅,實際卻是粗俗不堪、漏洞百出,心裏厭惡得恨不能吐上兩口。但是她對於方傑突然離開更是恨的咬牙切齒,那酒壺裏混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亂君心”,只要他再喝上兩杯,就是定力再好也會迷亂到當眾對自己動手動腳,那時再稍微推波助瀾傳些流言,她就能順利入主方府了。

可惜,那該死的小廝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事情成功一半的時候讓她功虧一簣…

不提牡丹如何盤算下一次行事,也不提方傑主仆如何脫了那嘈雜之地,興沖沖趕回自家酒樓,單說南溝兒村裏張家熱熱鬧鬧的擺了酒席,招呼著眾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打點的老少鄉親都是心滿意足的腆著圓滾滾的肚子,直讚蒲草仁義大方。

待得站在院門口送了眾人回來,蒲草就趕緊攆張貴兒回廂房睡覺。這小子被眾人灌了一碗苞谷酒,此時走路都在打晃兒了,但他還是堅持要作揖謝過嫂子替二叔一家求情,卻不想腳下一個不穩就那般撲倒在雪地上睡過去了。

蒲草真是好氣又好笑,喊了桃花和山子一起幫忙,連拖帶拽把他弄回了廂房。

春妮皺著眉頭在院裏院外四處逛游,蒲草出來時見得她這副模樣,就打趣道,“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丟了銀子不成?”

春妮一把扯過她,低聲問道,“你看見我那公婆和小叔沒有?剛才還在屋子裏呢,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蒲草笑嘻嘻敲了她的腦袋,嗔怪道,“你可別小心眼了,那是生子的爹娘兄弟,不就是多吃些酒菜嗎,若是他們吃完嘴短,以後不再找你麻煩,你還省心了呢。怎麽,你不會是想打他們一頓,讓他們再吐出來吧,真是怪惡心的。”

春妮聽得蒲草這般說,氣得直跺腳,“我哪是那麽小心眼兒的人,平日他們不打我就算了,我哪裏敢碰他們啊。我就是覺得他們上次討要銀子不成,保不準還要打什麽壞主意。今日他們三口都來了,我這右眼皮就突突直跳,心裏忍不住發慌。”

“你怕是想多了吧,興許他們走時同生子打招呼了,你去問問看。陳大娘她們幫忙拾掇竈間呢,我去招呼一下。”

“好,你去吧。可能真是我多心了。”

兩人說著話就分開了,蒲草進了竈間見得陳家婆媳在麻利的刷鍋刷碗,就笑道,“每次家裏有事都要大娘大嫂跟著挨累,大娘家裏若是有活計也一定要喊我一聲,要不然我自己都覺臉上發燙呢。”

陳大娘笑得爽朗,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應道,“行,家裏有活計保管喊你。”

蒲草一邊拿了大陶碗從盆裏往外盛菜一邊問道,“我大哥和二哥他們早晨走了吧,怕是明晚就能滿載而回了。我還讓二哥給我捎買幾只大鵝和母雞回來呢,省得每次請客桌上都沒有什麽好菜。”

陳大嫂一邊刷鍋一邊笑道,“妹子就是客套,你這刷鍋水裏的油花子恨不得都夠別家燉上兩鍋菜了,你還嫌棄飯菜不豐盛?那別家請客純粹就是打發要飯兒的了。”

三人都是哈哈笑起來,末了陳大娘又說刷鍋水倒了就糟蹋了,嚷著要拎回家去餵豬,蒲草還沒等接話兒就瞧得春妮氣哼哼從門前跑了過去,劉厚生也是一臉驚慌的緊隨其後。

蒲草同陳家婆媳互相瞧了瞧,心裏都是疑惑不已,這小兩口難道吵架了不成,怎麽臉色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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